“施總，您介紹的這家餐廳可真棒！”鈴鈴打量這家地處偏僻，門頭不顯，內部明亮，幹凈到一塵不染的的老西餐廳，一陣讚嘆。

秦瑤擡頭原地轉了一圈，很喜歡這個地方：“一然，來到這裏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，好像回到民國時期。”

白鷺只是感覺到餐廳簡約中的奢華，她細細觀察，沒有說話。來餐廳就餐的人並不多，施一然選了一個大落地窗下的位置，請大家坐下。招待他們的侍者是位金發碧眼帥哥：“一然，你好，帶朋友來吃飯？”

一副歐洲面龐，一口流利中文。

施一然對他一笑，輕聲說：“約翰，你好。老樣子，來四份。”

一看他就是經常光顧這家餐廳，和侍者非常熟悉。

侍者為他們擺餐具，是擦的能印出人影的銀質餐具，小夥子動作優雅，餐具落下沒有一點聲音。

“這家餐廳在q市已經有一百年的歷史了，他們制作蛋糕的配方，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換過，也就是說，今天吃到蛋糕的口味，和一百年前是一模一樣的。”施一然向她們介紹：“你們不是要拍q市歷史嗎？我帶你們來感受一下。”

三個人聽到他的介紹，都張大嘴巴，再次細細打量餐廳。精美的彩色窗玻璃，明顯帶著上世紀初的特點；墻上的壁畫，也透出時間的痕跡；侍者的一舉一動，都按照以前的老規矩來完成……鈴鈴忍不住拿出手機，想要拍照。白鷺碰碰她，指指餐桌“請勿拍照”的提示，鈴鈴不情願地收起手機。

“這家餐廳簡直就是q市的活化石呀！”秦瑤也感嘆：“這裏很貴吧？”

施一然看著笑她，秦瑤不由臉一紅：“怎麽？在這裏不能談錢嗎？”

“不是。”施一然喝一口水，笑著問她：“我們正在感受歷史，正要享受美食，感覺正好，為什麽要提錢呢？”

秦瑤想了想，坦率回答：“我們老百姓，吃飯前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付的起帳。”

大家都笑，施一然也笑：“你說的也對。”

侍者開始布菜，份量不大，菜樣不多，但每一道菜食材都很講究，火候都恰到好處，秦瑤、白鷺、鈴鈴細細地品嘗，還真的很好吃，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味道。

“好吃嗎？”施一然放下刀叉，期待地問她們。

三人連連點頭，白鷺看了一眼施一然，突然調皮起來：“施學長，在這種氛圍裏，我們敢說不好吃嗎？還不被說成牛嚼牡丹？”

秦瑤和鈴鈴聽了也笑，氣氛一下放松起來。

“就是。施總，剛才嚇壞我了，吃飯我都端著。”鈴鈴誇張地拍拍自己。

施一然也被她們逗樂了：“這就是個吃飯的地方，誰讓你們端著了？”

“一然，這裏的侍者都是外國留學生嗎？”秦瑤忍不住悄聲問。

“他們都是中國人，剛才那小夥子叫秦約翰，連q市都沒怎麽出過？”施一然也學著秦瑤，低聲介紹。

“留在q市的外國人？”三個人又張大嘴巴：“是混血兒吧？”

施一然搖頭：“不是，他們家好像是英裔，不過約翰連英語都說不好了。”

普通的英國人，跨洋來q市謀生，最後留下來，融入中國，除了金發碧眼，已經完全是一個中國人了。他們保留的，是祖先初來中國時留下的一家餐廳，一套經營模式，一種食物配方。這些，真是太奇妙了！

“我阿婆，她一直喜歡來這裏。”施一然指指這個位置：“她最喜歡坐在這裏，她說這是她和我外公約會的地方。”

“阿婆這一生，真的太不容易了。”秦瑤很同情施阿婆：“她青年時喪失愛人，又經歷從富足到貧窮的起落，她一定很痛苦過吧？”

“我阿婆她很了不起，是因為她任何情況下都能接受現實，而且保持自己的生活原則。”施一然一臉的正色：“文革的時候，在大學當英語老師的阿婆被分派去打掃廁所。她那時坦然接受，每天穿的幹幹凈凈，化著淡妝去打掃廁所，而且按家裏的標準，打掃的一塵不染，洗手池擦的發亮。即使在那個年代，所有人在她負責的廁所裏都非常文明，絕對沒有人亂寫亂畫，亂扔亂放。”

“為什麽？她為什麽那樣？”秦瑤很迷惑不解。

“她說生命就是一次旅行，要會欣賞繁花似錦春天的美，也要會欣賞大漠孤煙的荒蕪，這都是人生。不管是何情境，都要耐心體會，用心生活，才不辜負自己的生命。”

秦瑤感動地兩眼浸淚：“白鷺，快記下來，太感動了。”

施一然抽出紙巾給她，她不好意思地笑著沾沾眼睛：“阿婆說的太多哲理了，我們很少想過生命的意義，總是想從生活中得到更多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要這些。”

施一然淡淡笑：“所以，跟著阿婆生活，就會特別坦然，特別勇敢。我上高中的時候還挺叛逆的，成績也不好，阿婆在高二時讓我休學一年，白天來這裏打工，晚上帶著我看書，等我把這些道理想明白了，認識到學習的重要了，才讓我覆學，才有我的今天。”

“你還有這段歷史呢？”秦瑤是第一次聽說他的故事，想到沈穩老練地施一然也有青春叛逆的時候，不覺好笑：“對了，你的父母呢？他們也很了不起吧？”

施一然有點暗然：“他們在一次車禍中一起走了，那時候我十五歲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秦瑤一臉的歉然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施一然搖頭微笑：“一切生活的給予都是修行，我已經不傷心了。”

“你很了不起，很想你阿婆，伯父伯母會為有你這樣的兒子而驕傲的。”秦瑤拍拍他的手安慰他。

施一然很長時間沒有感受到別人的關心了，一陣感動：“謝謝你，我也是這樣想的，要替他們好好生活，體驗人生。”

他們倆聊的溫馨，全然不顧白鷺鈴鈴的存在，白鷺鈴鈴兩個人安靜地坐著，希望自己變成灰塵，隱身在陽光裏，隱身在空氣中。

一頓飯好容易吃完，白鷺鈴鈴互相拉扯一下，落在施一然秦瑤的後面。

“我看秦瑤和這個人挺合適，比白子誠強多了。”鈴鈴小聲和白鷺咬著耳朵，白鷺推推她，不讓她作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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